隔岁一品桃夭酿
当那清冽方甜的酒酿滑入我的喉间时,仿佛有树树桃花盛开在那道关于他的记忆长廊间。我知道它们一直在那里盛开,即使时光老去。——引
我的童年放飞在乡野田间,那里有轻灵的山风,有清澈的溪流,有满树明艳桃花和一个慈祥爱我的外公。
每到人间四月,春风吹开了满树梨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倚在外公的臂弯里,仰着看那满树桃花,忧若九天之上的璀璨烟霞。
在这样的时节里,最高兴的莫过于我啦!外公酿得一手好桃花酒,便起了个浅近的名儿叫做桃夭酿。
在每一个酿酒的清晨,我总起个大早,偷偷地跑进厨房去看那泡了一夜的米酒。那一粒粒米圆滚滚的,一粒粒紧紧依靠在一起,慵懒着沉睡,仿佛饮了一夜琼浆,浓睡不消残酒。
接下来便是摘桃花了,外公带着我这个小尾巴,细细摘取了一些尚带了晨露的花瓣,细细研磨,将花汁儿和着米酒封入那一个个雕花泛黄的酒缸中。
喝桃夭酒是我平生乐事,可惜外公从不让我喝。可这怎么难得到我呢?
每逢外公宴客之时,总爱叫我去帮忙从酒窖打酒。这时机会来了!我一手端着一碗酒,桃花的香气盛满了整个酒窖。我仰着头,从左手的碗中偷偷倒一小口,细细一品,又忍不住再从右手的碗中再喝一小口,这么喝着,等到了宾客前,便只剩三分之二了。
外公看了看碗中的酒,又看了看端酒的我,笑得又是责备又是宠溺,但却不当众说我一句,只是笑嘻嘻地向他的老友介绍:“看,这是我孙女儿。”
时光荏苒,悠悠而过。我随父母回到厦门。当我终于被允许可以喝些小酒的时候,那个会酿酒的老人,已经长眠于桃花树下了。
我捧出外公留下的桃夭酿,小小地啜一口,细细品尝,却再含不得多喝。
品着桃夭酿,也品着满满的的回忆。
眼前仿佛又是人间四月,树树桃花灼灼,外公召唤着在田间玩得忘了归来的我。
耳边仿佛还听见清澈的溪水,潺潺。
我品着甜甜的桃花酒,隔着长长的岁月和树树的桃花,与外公相思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