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嘴巴,似乎被带进了一个神秘的王国。后来,一个小男孩兴奋地写信说:“夏伟老师让我了解了关于祖国的很多情况,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吸引人的地方,长大了我一定要出去好好看看。”
生活:难以诉说的滋味
相对于周围几个村子的小学,南泉小学的环境条件已经算是最好的了:两层高的教学楼,宽敞的水泥操场,还有两个高大的篮球架,两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乒乓球台,教室里甚至还有电视、电扇,课桌也比较崭新、结实......然而,学校的各种基础设施上到处可见“河南省教育厅赠”的字样,无法想像如果没有政府的救助,南泉小学将会是如何破烂不堪的模样。
我们刚来南泉小学的时候,校长给我们安排住宿的两个房间里,床上灰尘厚厚的,地面很脏乱并且很潮湿,矮矮的竹床上脏兮兮的,房间里还结了不少的蜘蛛网。而我们的厨房中的煤球,也因为尘土太多成了灰色,窗户上也是蛛网密布,案板和桌子上铺的几张报纸早已发黄,仅有的餐具也粘满了灰尘,这厨房至少半年没有用过。尽管如此,我们已经感到很满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我们都是到县城或者村里的小卖铺买菜,幸好团队中有王山、吴温泉、夏伟、李璐莹等几个烹调高手,才让我们逃脱了每天吃泡面的悲惨命运。平时吃得最多的菜就是土豆、番茄、辣椒了,因为这些菜容易买到也比较容易做,最关键的是价钱便宜,而每天惟一用来补充营养的就是鸡蛋。有两次队友到县城买了一点猪肉,回来炒的两个小菜就已经算是我们的最高生活水平了。住处每天晚上都有很多蚊子,睡觉前至少要点三盘蚊香,电扇也要整夜转个不停,才勉强能够安然入睡,但4个女队友每晚都会被大大小小的飞蛾折腾得苦不堪言。洗澡也很不方便,男生每次都要跑到教学楼前面的那口水井处,而4个女孩子只能提水到宿舍将就了。
似乎我们的项目注定坎坷,遇到的困难和麻烦一直不断。8月10日,支教的第三天,我们队员相继出现了身体不适:王山走访村子回来后脚趾头再次会脓、发炎,还不小心患了感冒,胃也每天痛得利害;王玉文因为水土不服,从到河南的第一天起就总是拉肚子;丁乾每天放学都要送家远的孩子回去,长途跋涉导致他脚上起了两个大水泡,磨烂之后疼痛难忍;夏伟的口腔莫名其妙地溃烂,吓得他再不到到村里走访;马俊朝因第一次升炉火时呛烟太多,导致扁桃体腺慢性炎症复发,进而出现头痛、鼻塞等症状;吴静芳身体过于劳累,加上对艾滋病过于恐惧而经常失眠、哭泣............ 但是两个月的辛苦付出,谁也不甘心就这样半途而废,况且还有40多个与我们快乐相处的孩子。就这样,我们一直坚持到8月14日,将泉州募捐来的所有衣物都分发给村民孩子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南泉村。
虽然我们嘴上一直说“没事没事”,其实内心都强压着一种恐惧,所以多数队员都在尽量避免与艾滋病人的接触。班里有个叫诗诗的女孩,因为感染上了艾滋病,所以身体一直很虚弱,而她的家距离学校足足有六里远,这距离连我的队友丁乾步行都需要将近一个小时。后来,丁乾把情况告诉了我们大家,并询问队友诗诗能不能中午和我们在一起吃饭,遭到了一半以上的队友反对,尤其是几个女孩子,“她可是有艾滋病啊!就算艾滋病不能通过吃饭传播,可是要是万一发生什么情况,那一辈子不就玩了,还是别冒这个险了!”看大家都无法接受,丁乾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我们还指迈过了这个槛。有一天,诗诗姐弟俩和丹丹姐弟俩因为父母不在家,亲戚家也没有人,丁乾就把他们四个路远的孩子带到了南泉餐馆吃饭,成为我们团队第一个与艾滋病人一起吃饭的人。后来,我们又看到来自艾滋病人家庭的孩子小欢和丹丹、晨晨因为离家太远,中午只能花几毛钱买馒头在学校啃吃的时候,我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对艾滋病的恐惧,将他们带回住处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但这三个懂事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吃白食,做饭的时候坚持要帮我们提水、洗碗、淘米。
8月10日,支教的第三天,中华红丝带负责人郭保刚和南泉小学校长来到我们住处,要我们所有队员在一份承诺书上签字,大意就是我们做事要把握分寸。尔后,郭保刚还做了一些友善的提醒:艾滋病虽然只有三种传播途径,但是它有很多并发症如肺结核等,很容易传染给别人,因此与艾滋病人接触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在艾滋病人家吃饭,也不要上艾滋病人家的厕所,还要每天都不停地洗手,尽量不要用手来揉搓眼睛......郭保刚的到来,无疑是我们团队的一个转折点,他激发了我们压抑已久的恐惧。郭保刚说完这些话,我们的眼睛里都明显地流露出惊恐,而队友吴静芳快速跑到楼上住处,趴在床上哭个不停……
在南泉村的那八天,因为“艾滋村”的恐怖阴影,因为支教、调研的高负荷工作,每个人的精神防线都处于半崩溃状态,再加上我冲动的个性、暴躁的脾气,我的队友们每天都很郁闷。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尽管我经常会对他们发脾气,但是他们一直都当我是团队的主心骨,毕竟项目是我提出的,团队是我组建的。我一直想把团队建设成一个很有凝聚力的集体,然而从我们团队组建到市区募捐,再到“艾滋村”支教、调研,我都没有实现这个愿望,反而觉得我的队友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问题主要出在我身上,可是我还是没有能挽回这一切,也许是因为一旦犯错就永难回头,也许是我根本没有尽力挽回。
支教的第二天,队友吴温泉因为家人的催促而匆匆离去。当天傍晚,队友王山因为我的冲动和任性受到极大伤害,于第二天早晨含泪踏上了归途。王山走前的那天晚上,说第二天早晨她就要离开南泉村,其实她在暗示我说句挽留的话。但我只是沉默了一会,独自走到了空旷而寂静的操场上,静静地坐在操场边很久很久……王山刚来河南就脚趾发炎,到了南泉村就感冒,最近也胃痛得厉害,我知道她的身体一向不好,而“艾滋村”每天都在以超负荷的工作量和超承受的精神压力考验着每个人,而她无疑是团队中最有危险的队友。我只是以队长的名义取消了队友夏伟当天上午的任务,让他把王山送出“艾滋村”。当队友静芳上午告诉我说王山昨晚哭得很厉害,临走还对我放心不下时,我也早已经泪流满面。王山的离开,是我们团队的又一个转折点,队友已经不能再忍受我的冲动和任性,三个人萌生了提前离开“艾滋村”的念头。但另外几个队友的好言劝说,加上一些未完成的使命,她们最终坚持到14日上午,我们一起于8月14日上午离开了艾滋村。也许,更多的还是因为彼此潜意识的包容与理解吧!

团队队员临别时和校长合影
调研:与艾滋病人的亲密接触
几乎所有的事情,我们都想追求一种完美的结果,但是因为许多无法预料的情况,我们常常要接受很多不完美的事实。在南泉小学支教期间,我们几乎每天都要调整原有的工作计划,活动时间从原来的十天缩短到八天,而调研也改在与支教同时进行。
8月9日上午,我们抽出4个队员步行走访了南泉村的近20个自然村,初步了解到这里共有艾滋致孤儿童近30个,其中绝大多数来自单亲家庭,有六七个是父母双亡的孤儿。8月11日,我们再次将队员分成两组走访,这次必须与艾滋病人近距离的接触。我和队友吴静芳走访的第一站是班里的学生小南家,小南的父母都是艾滋病人,父亲于去年不幸病发去世。小南的妈妈很热情地端出10多个苹果让我们吃,静芳直摆手说“不吃不吃”,甚至吓得连退几步,狼狈的样子惹得我直发笑,她始终对艾滋病人有一种深深的恐惧。离开的时候,小南的妈妈硬塞给我了两个苹果,静芳更觉得不可思议: “不会吧,连艾滋病人的东西你都敢吃?”
就这样,我们徒步穿行了南泉村的六七个村子,辗转于10多个艾滋病人家庭,伴随着或多或少的心理恐惧,与那些艾滋病人面对面地交谈。据我们了解,几乎所有艾滋病人都是因为前些年太贫穷,到附近的非法采血点卖血挣钱时不幸感染的。刚开始有人被查出得了艾滋病的时候,南泉村一度引起过恐慌,后来发现得病的居然有几百人,而政府也三天两头地正面宣传,现在,南泉村的艾滋病人依旧和别的村民经常聚在一块闲聊、打牌、喝酒,孩子们也不会因此嫌弃、疏远。但是村民出去卖瓜菜时,别人总会因为他们来自“艾滋村”而敬而远之,以至于他们都不敢说来自南泉村。深感欣慰的是,现在南泉村艾滋病人家庭的生活已经不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了,农村实行的“两免一补”政策很大程度上减轻了经济负担,各级政府部门对“艾滋村”的扶持力度也很大,基本上艾滋病家庭的所有成员都能享受每月20元的低保,艾滋病人每月能领到50元的生活补助,一些教会、红十字会也会不定期地前来捐赠钱物,而社会上爱心人士的救助面积几乎覆盖了所有的艾滋病人家庭。
然而,当我后来孤身重返“艾滋村”再次进行为期一天半的调研时,我发现不少艾滋病人的孩子心头笼罩着一团生活的阴影。小爽的父母以及四岁的弟弟都是艾滋病人,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害怕父母有天会因艾滋病去世,害怕姐弟俩将来无人照顾,害怕家里供不起她上大学……小爽不敢把这些告诉父母,怕他们为自己担心,也不敢告诉身边的朋友,怕她们说露她的心事。于是,小爽经常把所有的心事都写进日记,希望写完日记心里会好受点,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个人无助地哭泣。因为情绪波动很大,小爽的成绩也起伏不定,但她还想考上大学,将来到贫困的地区做支教的志愿者,因此,她必须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实在学不下去的时候,小爽就对着字帖练写毛笔字,她说这样可以让重新找到愉快的心情,然后就能继续学习了。小爽很信任我们,愿意与我们分享她的许多担忧,因此我们离开的时候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打算回学校后每个月都给她写信,帮她卸掉沉重的思想包袱,走出家庭的阴影。
别离:明年,你们还会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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