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邓海建  


8月7日《中国青年报》消息：记者在人大校园看到，这个仅有3层的食堂现已装上了两部观光电梯。有人在“天地人大BBS”上把此事选入了非官方版的“2005年中国人民大学十大新闻”。 后勤集团的陈副总经理说，因为教工餐厅在3层，“安装电梯主要是为了老年人和身体行动不方便的教师”。

一个三层的大学食堂，竟然敲了大楼外墙的玻璃幕墙装了两部“观光电梯”，这简直比“中国富豪去摩洛哥斗富”还要“大气”：后者毕竟拿的是自己的银子、且还不好意思在我们眼皮底下，而我们大学却磊落无碍地拿纳税人的血汗换面子。当“上学难、上学贵”把穷孩子、穷父母往死路上逼的时候，我们金碧辉煌的“大学食堂观光电梯”也是一面镜子吧：正面映照着教育资源在偏心的制度设计下的马泰效应；反面映衬的则是中国大学群体性“无须仰望天空只要关注脚下”式大学精神的衰微。

有人说，“中国20世纪所有的骄傲，都归结到中国能在最绝望的时候，有很少的一些中国人，他们能办起几所大学或准大学，支撑起整个民族的文化，因此中国20世纪的骄傲在北大、黄埔、延安、西南联大”，当当年的北大辈忙着辩白自己不是二流姿态的时候，我们忽然也发现：中国20世纪所有的不幸和尴尬，似乎也正在于繁荣年代的大学不是独立人格的修养所、而成了人才培训站；不是独立精神的花园，而成了思想贩卖的便利店。因此没有什么比“面子”的辉煌更能掩饰这短短几十年大学精神走失后的惶恐与不安——每个大学都成了工地，每个大学都在拆老院子建新大楼。当一个大学部落，没有天空上的思想值得仰望，也就只剩下一栋栋高楼让眺望的眼睛不至于雪盲。

形而下地说，这里有两重危险：一是引用著名社会学家李培林说的，全国大学从10年前的1000所左右发展到目前的近2000所，除了管理和教育质量没有得到同步提高外，扩展中的债务问题越来越显露。于是亏本建楼借债建校，结果中国大学的行政色彩下债务人川流不息，债券人要面对的是类似于过去的国有企业债务问题，一方面是成为国有银行新的不良债务，另一者自然是逼迫辉煌的大学更加朝着“创收”的方向飞奔；二是贪大求洋的风气一旦从国有重点大学开始就成了恶旋风，逼迫那些步履唯艰的民办高校跟风，恶化了民间办学的风险环境、最终羊毛出在羊身上，加重了高校学生为之埋单的“面子成本”。在“大学学费”本身就是一笔糊涂帐、大学资金审计漏洞惊人的语境下，大搞基建的背后有多少程序正义在监管着来自公或私的血汗钱呢？都在搞钱搞建设，学问自然乏人问津。

不是每个大学食堂都装得起“观光电梯”的——三层食堂装电梯，就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也不敢如此荒唐；至于“主要是为了老年人和身体行动不方便的教师”，难道人大的教育工作者都是老弱病残、且虚弱到爬三楼吃饭都危险？说到底，还是有钱——因为高校教育资源的天平早倾斜给“重点大学”好多年，这种“扶强抑弱”、“劫贫济富”的政策，造成高校生存环境的两极分化，造成了中国高校“吃不饱”和“撑死了”并存的诡异现状。

文艺复兴有博罗尼亚大学，法国崛起有巴黎大学，德国崛起有柏林大学。我们靠哪个呢？——总不能指望“乘着观光电梯一步登天”的笑话过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