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三)
清明节总让我觉得不吉利。毕竟那是祭奠已故亲人的日子。“死”终究不会使我联想什么美好的事物。
那还是很小的时候,便常听母亲对我说起外公的故事。
外公年轻时人长得帅气,工作上也很用心,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直到有一天,页荷如此之重的外公没能挺住,死于在当时还是绝症的肺癌。
还很稚嫩的我每每问起母亲外公具体的模样,只听到隐约的啜泣与哽咽。因为外公过世时,母亲也还很小。令她悲伤的根源是她难过自己脑海居然无法源起关于父亲的听晰印象。即使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只是眨巴着天趄的双眼默默地拂去母亲眼角的余泪。
又是一年清明节,母亲第一次决定带我去给外公扫墓。还不懂事的我抓自自己最爱的红色毛衣不肯松手换别的衣服。执拗的我不肯屈服,而忍无可忍的母亲扇了我记忆中,第一个耳光,为了外公而打的。
外婆心疼了,责怪母亲为何要和小孩计较这些,上来揉着我红得发烫的脸蛋儿。而母亲只甩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你不用去了,在家呆着”
倔强的我在母亲背转耳的刹那泪水终于忍不住的直泻而下。我的委屈能说给谁听,穿红毛衣只因我想让我公瞧瞧他未曾谋面的外孙女是多么的美丽和可爱。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鲜艳的颜色对于已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是一种在不敬。
从那之后,母亲很少再和我提起外公。或许她以为,于我,一个没抢收过我没关心过我的亲人是不会让我产生任何感情的。
但,她错了。无数个夜里我的梦境中都会浮现出自己虚构的老人面相,那么和谒而温暖的笑脸在亲切唤着我的乳名直到我从虚幻中惊醒口中却含着外公的名字。
那时的我才明白,爱已在无形中滋长蔓延心间。上帝可以阻隔我们身体的相融却终拦截不了血溶于水的亲情之弦。
又是一年清明节。我穿戴上一袭黑衣,走到母亲身边对她耳语道:“妈,我想去见见外公,可以么?”从眼中的惊讶和慢慢柔和的目光。我读到了一丝感动与安定。
这个清明节没有下雨。墓碑上外公小小的照片使我仍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但唯一可以让我确定的是外公是微笑着照下这张相片的。
而我不知道,外公能否看到碑这头的我,也在朝着他微笑。
“原谅我曾经的幼稚好么,外公?”
我在心底默默吟道。
“外孙女很想你,以后一定常来看你。”我低下头抹去泪。而似乎听到我心语的母亲,也别过头去。
她,也哭了。在这个微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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